2002 新竹 雨(六十三)晴空、雷聲 一早踏進公司就覺得氣氛有怪怪的。 一般來說大夥進公司第一件事大都是看看mail或是關切一下昨天晚上產品的進度或是品質問題，但是今天卻不太尋常。平時安靜的辦公區今日人群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吱吱喳喳的討論著一個讓人震撼的話題….『裁員！』 「什麼？公司要裁員？真的假的？」：我驚訝的看著剛說完話的ＳＤ，他手中拎著的蛋餅與豆漿都還沒來的及放下就參與了大家的討論，他對我的問話沒有回應只是微微的點點頭，平時的活潑、樂觀全不見了，換上了張愁眉不展的臉孔 「時間確定了嗎？」：我追問著但是在場的每人沒有一個能回答的出確切的答案 「什麼都不說明就這樣放個風聲出來，這樣對公司不是很傷嗎？」：小廣小小的抱怨，換做是平時一早的的他一定是一臉沒睡醒的樣子，今天卻像一反常態的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其實會有這樣的結果大家應該都猜的出來吧！」：Ｓ大解釋著：「這一陣子公司的單少了不少，相信你們也感覺的出來產線閒置的時間變多了，大家閒的時間比忙的時間多太多了，如果這只是季節性的問題還好說，一個正常的循環本來有旺季就會有淡季。但是今年大環境很明顯的不好，加上旺季不旺、淡季更淡，雪上加霜的是國外母公司去年、今年兩年都虧的蠻慘的，財報爛的一蹋糊塗，為了減少成本支出砍人應該是最直接、最快的方法。」 大家聽了Ｓ大的說明後忽然大夥都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只能無奈的點點頭各自回到工作崗位上。接下來的日子為了避免自己成為被砍的目標，無一不想辦法讓自己感覺忙碌，但是無奈…能做的事真的不多，彷彿真的只能靜靜的等待無情的宣判日的到來。 該的總會到來~~幾天後的一個午後。 下午的三點三十分在一陣全廠的廣播聲後大家聚集在樓上的大會議室，台上站著的是大家所熟悉的那位大家長，一個年過六十五的老好人 他先是用溫柔雙眼的看著在場每一個人像是他親生小孩的員工，他一張一張臉、一個一個人仔仔細細的深怕漏看了一位，他不說話也不出聲只是跟平日那樣面帶著微笑的看著大家，隨後他緩慢的戴起了老花眼鏡，舉起了手中準備多時的講稿逐字逐句的唸著…. 他的開頭是這樣說的：「本週五將是我在這家公司的最後一天。回想當初…..」 隨著他特有平靜的音調下，在場的同仁一片鴉雀無語，幾個女同事禁不住這讓人震驚的消息開始啜泣、感傷，隨著他特有且平靜的語調沉重的心情漫延全場。 講稿唸完的那一刻，顫抖的雙手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水杯，不經意的透露出他那刻意隱約的情緒，放下了寫滿不捨的講稿，他拿下了眼鏡抬起頭看了看大家然後透過麥克風輕輕的跟大家道聲再見，離去時沒有掌聲只有那壓迫人喘不過氣來的寧靜，還有那一杯不小心打翻了的水杯還遺留在桌面上，水漬有如情緒般的漫延。 而我甚至連最後與他握手道別的勇氣也提不起，我刻意的避開了他慈祥的雙眼，快步的走過了他的身邊，心情沉重的無法言語，自認不算情感豐富但是我最害怕這種離別的時刻，我怕四目相交的那一刻自己會尷尬的不知做何表情。 散場後的我們一行人不約而同的來到了Ｓ大的座位，這時他面無表情的看也不看我們只顧著敲打著他的電腦鍵盤。我們知道他其實也很難過只是他逞強的不說罷了。 大家都想安慰他但是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因為今天離開的這位大家長正是平時最照顧他的直屬主管。之前大家都說他跟這位老好人是忘年之交，雖然年齡上差了幾十歲，不過他們似乎能相互信任至無所不談，說是長官與部署的關係就太沉重了，說是朋友似乎還適合些，不過這一切過了本週五以後一切都將改朝換代，而他的下一步會如何更讓人猜疑與未知 「一個冠冕堂皇的退休名義…公司算是給了他最後的一絲尊嚴。」：Ｓ大淡淡的說 「這個老好人老是校長兼撞鐘的帶領著公司跌跌撞撞的前進，今天為了公司的業績不好，這個時間要他下台一鞠躬很合情也很合理。『現實』這兩個字一直就是從事科技業的準則，凡事本來就沒情可講，檢視事情的結果只有數據、數據還是數據，不是『０』就是『１』一切都看數據說話，只要你做不好就走路，在園區不管你到哪家公司都是一樣的依循這個模式，是自己決定要一腳踩進來的，現在明著挨著一刀實在沒什麼好抱怨的。」 「只不過~~~如果這一刀已經砍到他了，看樣子下一步應該就會輪到公司的基層員工了…」：Ｓ大邊說手沒停的敲鍵盤，但是他的雙眼始終沒有看著我們，彷彿一切只是他自言自語的說話 「兄弟！你…還好吧！」：我老闆開口問了 「ＯＫ呀！今天又不是我被開除。我心情好不好不重要，反正我一向領錢做事，只要我還在這個位置上，我就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鐘！」 他忽然停了停手、愣了愣：「真的是早了一點…其實公司正在慢慢轉好中，該到位的人力好不容易才到位，接單的數量也開始明顯的往上升，一切都在往正面的方向轉變中，只是~~~~」:他的雙手又動了起來，鍵盤的敲擊聲再一次響起:「他等不到那一天，他看不到他這些日子以來辛苦佈局後的成果…他真的是走了早了一點！」 聽完後大家都不說話，我很好奇Ｓ大剛才再邊說話時邊在忙什麼，於是我問了:「你在忙什麼呀？」 「工作內容說明書呀！我想下一個老闆上任後一定會想先review 我的工作內容，在看過工作說明書以後他會比較好動手『噹』我吧！先準備好到時他要用比較方便」：Ｓ大還是一眼也沒看過我們依舊只顧著敲打著他的鍵盤 一直以來這傢伙想的都比我們多，很感慨都這個時節他思考的方向依然跟大夥截然不同，我們沒安慰到他反而像是被他狠狠的電醒了一般，不管如何日子還是得過下去，與其去緬懷、抱怨過去不如認命點的去迎接未來的挑戰，他是想向我們表達這些嗎？ 人群散去只留下了一聲聲的鍵盤聲，這天所有的人都感染了沉重氣氛只是我們不知道更大的震撼就發生在第二天… .msgcontent .wsharing ul li { text-indent: 0; } 分享 Facebook Plurk YAHO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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